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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人痛苦,为何也让我们痛苦

他人痛苦,为何也让我们痛苦

来源:《心理月刊》

大卫·塞尔旺-施莱伯

他人痛苦,为何也让我们痛苦

德博拉在医院的候诊室里转来转去。她的女儿正在接受第三次化疗。德博拉想象着癌细胞如何在女儿卡特林娜的血管里蔓延,她似乎感到胃里一阵恶心和绞痛。如果女儿的痛苦可以转移到自己身上,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。

罗尼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:为了躲避战火,10万难民流离失所。他们用一截绳子把自己的箱子捆在一起,夜以继日地赶路,经常没吃没喝。一个父亲,目光空洞,搂着死去的孩子。摄像机定格在他破旧的头巾上,随后是他紧紧搂着死去孩子的胳膊上。罗尼腾地站了起来:他是个医生,他不能坐视不管,他得做点什么!他要去那个国家!

几天后,他跟“无国界医生组织”去了那个国家。

当我们遭受痛苦时,我们的整个机体都进入活动状态,形成著名的“战斗或逃跑”反射。但身体为何能感受到别人的痛苦?我们为什么要尽一切可能去减轻别人的痛苦?似乎受苦的不是别人,简直就是我们自己!在伦敦大学的脑部成像实验室,克里斯托弗·弗里斯教授(ChristopherFrith)做了一项著名的试验:对一些男人施行电击,同时让他们的妻子躺在试验用的床上接受脑部电磁扫描。在电击开始之前的几秒钟,试验人员会通知这些女人。而通过镜子,她们可以看到丈夫在遭到电击时手部的收缩……在每个女人脸上,都可以看到因为看到自己的爱人痛苦而痛苦的表情。

但更让年轻的研究者塔尼雅·辛格感兴趣的是:这些女人,她们脑部被激活的区域与她们遭受电击时会被激活的区域基本重合!看来,丈夫的痛苦真正变成了妻子的痛苦。妻子的脑子将丈夫的痛苦据为己有。在深爱自己丈夫的女人身上,似乎不存在她与丈夫的隔膜。无独有偶,在雅诺曼弥斯语中有类似的表达。雅诺曼弥斯人远离文明世界,生活在亚马逊流域深处。在他们的语言中,“我爱上了你”被说成“我被你传染了”,意思是:“你身上的某种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,它活在了我的身上。”于是,我不再只是我自己,你的情绪也成了我的情绪。美国哲学家苏珊·朗格(SuzanneLanger)也认同此类观点,她相信爱可以让相互隔离的个体产生联系。

当然,共情能力因人而异。一般来说,女人的共情能力超过男人。共情这种脑部的自动反应是人性的基础,也是维系我们与他人之间联系的源泉。所以,哺乳动物和其他动物的区别,不仅体现在母乳喂养上,更体现在哺乳动物大脑中的情绪区域——这个区域在父母(尤其是母亲)及其后代之间建立起情感联系。前扣带皮层(丈夫经受电击时,妻子脑部被激活的也是这个部位)的发展,使得父母无法忍受幼儿因分离而发出的痛哭声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,婴儿才能得到成年人的经常性看护,这对弱小的哺乳幼兽的成长极其重要。

也正是出于上述共情能力,人们才有成为医生的志向,做志愿者的冲动,或者看到自己所在团体更为和谐的愿望。这肯定也是伦理学的基础。17世纪的哲学家斯宾诺莎极好地领会了身体和心灵之间的这种联系。他把人体有能力感受到他人的痛苦作为道德伦理的源头:如果别人痛苦,我就会痛苦,所以我应该减除别人的痛苦。是大脑,将我们与他人的痛苦联系起来;也是大脑,将我们与外界的幸福联系起来。正是这样的联系将每个个体联系在一起,使个体充满人性,既敏感又富有责任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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